冒充偉大詩人的事情, 死在了記憶太過混亂上面。對於這個辦實事兒比說大話更重要的朝代，白蘇也不覺得他們缺乏什麽文學修養需要自己去拯救。

還是那句話，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只要肚子都吃飽了，那麽自然也就有時間和精力去追求更高的思想境界了。

那些，就不需要白蘇去操心了。

蘇州最大的官方書院叫做岳麓書院，白蘇不知道這家和歷史上記載的那家有什麽關系。反正能叫的起這樣名字的, 肯定是有一定本事的就是了。

石菖蒲已經有秀才功名，算是有了前往岳麓書院求學的資格。一般來說, 想要進入岳麓書院的秀才們還需要再經過一系列的考核, 最終相互確定師徒關系這才能進入書院學習。

石菖蒲直接越過了考核入門這一關, 進入了第二關——尋找合適的夫子。

就算沒有找到, 也不影響石菖蒲進入書院學習的事情。

兩個人抵達蘇州的時候，剛好是中午吃飯時間。找了最大的客棧投宿, 留下兩個下人在客棧照顧馬車收拾房間, 白蘇和石菖蒲直接去了岳麓書院那邊。

蘇州的岳麓書院, 整整占據了一個山頭。和白蘇位於陶良州那個窮山惡水的景觀房不同, 這邊的山頭是那種海拔不超過一百米並且青山綠水占地面積極大的山頭。

據說岳麓書院後院還有個跑馬場, 騎馬在裏面飛馳都能跑上一刻鐘那麽大的面積。山門開在山上, 從蘇州城出來緩步上山也算是一種鍛煉了。

白蘇和石菖蒲計算有點失誤, 還以為岳麓書院這邊和望江府的書院一條街差不多, 應該不會少了賣吃食的。還想著在這邊解決午飯的同時，順便打聽一些小道消息什麽的。

好在這裏山路平緩放眼望去並沒有什麽阻礙，山腳的小攤販販賣的東西裏面也有水果零食什麽的。

買了四個大肉包兩個酸菜包, 又買了幾個果子兩個人這才緩步上山。周圍邊走邊吃的人也不在少數，倒也不顯得太過特殊。

山腳到書院大門，足足走了半刻鐘。岳麓書院的大門，是那種門板上楔了鉚釘的大門，雙開的寬度足足有兩架馬車那麽寬。

門口兩座石獅子，威風凜凜。三階石梯，象征意義大於實際作用吧。書院門前的空地，全部鋪著方磚。那種灰白色的方磚，顯得格外整潔還帶著一點肅然。

大門口站著四個門房一樣的人，穿著精幹的短打精幹中還帶著一絲文氣。好似就連看門的人，都是讀過幾天書的樣子。

門房設置在門內側，白蘇和石菖蒲遞上了官帖就直接進去了。這算是石菖蒲的錄取通知書，而白蘇就算是送學家屬了。

門內的場景再次變化，一座假山充當了影壁。兩條石磚路繞著假山而過，周圍是修剪整潔的樹木。

花卉很少，都是灌木和大樹。郁郁蔥蔥的，讓整個書院都多了幾分清涼。

五月的蘇州，空氣中的濕度越來越大。相比北方的物理傷害，這邊更像是魔法傷害。明明不感覺有多熱，可就是讓你渾身黏糊糊的難受。

最關鍵的是，暴露在陽光之下，居然比北方太陽更能將人曬黑。白蘇進城之前就已經入鄉隨俗的給石菖蒲買了不少蘇州的夏季衣服，書生服外面還有一層特制的薄紗美觀的同時還能防曬。

都說南方的男子多臭美，在白蘇看來這臭美起碼有一半是被逼出來的。不防曬，真的很傷皮膚。

岳麓書院既然是官方的書院，那自然有很多官宦子弟。這裏三分之二的學子是憑真才實學考進來的，還有將近三分之一是各種官宦子弟或者其他後門進來的。

書院裏面的勢力也算是一分為二，沒有中立那回事兒，天然對立。

“我家小菖蒲是自己考進來的，可是你夫君又是當官的，所以你應該算是哪邊的呢？”

白蘇牽著石菖蒲的手，漫不經心的調笑。石菖蒲作為要上學的人，自然比白蘇多了幾分緊張。手心都控制不住的濕潤了幾分，聽到白蘇的詢問更是沒好氣的輕拉了白蘇兩下。

“我站地上。”

“哈哈，難不成你還想飄到天上去嗎？”白蘇笑著去戳石菖蒲的臉頰，就是不想看小朋友緊張的樣子。

石菖蒲哪能不了解白蘇，本來緊張的心情也是真的被緩解了不少。沒好氣的任由白蘇戳著他的臉頰，還配合的抿著嘴角弄出兩個小酒窩來。

白蘇戳了兩下，眼睛微微瞇起。石菖蒲連忙張開嘴巴雙手放在白蘇胸前將人推著不讓靠近，臉上也通紅一片。

“你別鬧！”

老夫老妻了，白蘇這個動作石菖蒲哪裏還能不明白白蘇這是想要幹什麽呀。

白蘇帶著笑意，抱著人還是慢慢的靠近。反正這裏又沒人……

“咳咳！”

“……”打臉來的如此迅速，白蘇眼中閃過一絲惋惜，而石菖蒲整個人都快要燒起來了。稍微用力推著白蘇站好，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本來推著白蘇的手放下之後，倒是很自然的被白蘇再次牽了起來。

來的人有五個，左邊小道上站了兩個，右邊小道上站了三個。

馮健笑語盈盈的沖著白蘇和石菖蒲拱手，之前出聲的人就是他。相比起右邊那三個臉上帶著薄紅的學子，左邊這兩個表情就淡然了許多。

白蘇的目光快速在五個人身上轉了一圈，大致就已經了解了情況。左邊兩個身上雖說不至於綾羅綢緞鑲金戴玉，但一種高級感還是能感覺到的。

右邊三個同樣二十來歲的青年，身姿挺拔自信傲然但身上的衣物多為普通的布衫甚至麻布。不過五人都目光清明神態帶著一絲傲然卻表現的很是恭謹，都是聰明人。

“在下馮健，見過白大人。早就聽聞白大人和石公子夫夫感情甚篤今日一見果然是恩愛有加啊。”

“在下吳庸，見過白大人。”

左邊的兩人先開口，右邊的三人也沒落後多少。同樣拱手施禮，依次報上名來。

“蔣華”“李上進”“楊子宜。”

五個人很快表明了來意，就像白蘇猜測的那般算得上是學生代表。左邊兩位是官宦子弟的代表，而右邊三位就是平民學子的學生代表。

石菖蒲表面淡然，抓著白蘇的手卻不自覺的用力了一分。擡頭快速看了一眼白蘇，和眼中帶笑的人對視。石菖蒲眼中的無奈，都快要溢出來了。

總不能是怕什麽就來什麽吧，剛還在說學院裏勢力劃分的事情呢。

“不知道石公子可有心儀的夫子，想主學的方向如何。李川然院長的名下，還有兩位弟子名額……”

“主講賦論的王浩然王夫子的名下也還有一位親傳弟子名額，如果菖蒲兄有意在賦論上深學倒是王夫子更為合適一些。”

到了秀才這個階段，親密的人稱兄道弟之間多用表字。不過石菖蒲沒有取表字，而且也不知道是雙龍皇帝的影響太過巨大還是怎的，在大裕朝相互叫名字也不是什麽失禮的事情。

石菖蒲緊張，是因為雙方推薦的夫子都代表著雙方的勢力。院長李川然身為名門之後，不論現在學問再怎麽厲害，官宦出身這一點是沒辦法更改的。

王浩然王夫子，自然就是相對的寒門出身，然後算是一飛沖天的代表人物了。

石菖蒲一時間想了很多，心情都跟著緊張了幾分。畢竟這個問題稍微往深的想一下，就知道不是選擇夫子的問題，而是選擇站位的問題了。

反倒是白蘇，還是一派的淡然。白蘇打過交道的人絕對不算少數，對於人情緒的敏感程度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這兩方人馬雖然嘴上說的算是針鋒相對的話，可神情之中沒有一點針尖對麥芒的意思。有那麽一點點爭強好勝，不過沒有惡意，是本能的覺得自己說的就是最好的自信帶來的。

白蘇輕笑出聲，輕輕的抓了抓石菖蒲的手讓其安心。“菖蒲喜愛讀書，甚至到了不分別類的程度。想來以後你們成為了同學，向你們求教的時候也不會少。這裏就先道一聲謝，以後還請多幫扶互助。”

“不敢！”五人同時拱手行禮，一時間石菖蒲腦海中像是明白了什麽。目光隨著那五人的視線同樣看向自己身邊的人，終於醒悟過來這五人過來找的其實是他家白大哥。

石菖蒲完全沒有什麽失落或者不滿的情緒，心中反而無比的驕傲。一種本該如此的情緒，讓他本來緊張的心情都跟著高漲了幾分。

看，這就是他家白大哥。就算從未來過蘇州，蘇州的學子也早就聽說過的他家的白大哥。

白蘇的所答非問，完全沒讓那五個人覺得有什麽不滿。五個人態度很是誠懇，再次沖著白蘇拱手鞠躬行禮。

“白大人所為萬民敬仰，更是我等的楷模。先不論因白大人之故整個大裕朝受益的學子多少，就說白大人以一己之力造福萬民也足夠我等敬仰了。”

“大人盡管放心，菖蒲兄在學院之中有我等照顧絕對不會出了什麽差池。”

這已經算是直接表忠心了，白蘇笑意中帶著幾分啞然。連忙拱手回禮，嘴上也是說著客氣的話。“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陛下信任我，給與我諸多支持，如果不能做出一番成績豈不是枉費陛下對我的信任。”

白蘇這話，讓那兩個官家子弟的眼睛更亮了幾分。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也許寒門子弟對白蘇能產生純粹的敬仰，可對於官家子弟而言更看重的恐怕是白蘇身後的勢力。

這是從小學到的本能，也是家庭教育還有周遭環境影響之下的格局觀。只要白蘇是個好官，那麽石菖蒲在寒門子弟之中就不會遭受什麽不公。

只要白蘇在皇帝面前的地位穩固，想來那些官家子弟也沒幾個瘋狂的會想要拿雞蛋和石頭碰去驗證到底誰是雞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就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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